15
张平正上班的时候，守门的吴老头说门口有人找他，出去一看，是双红。双红穿着件带白条的棉运动衫，扎个马尾，脸蛋儿红红的，两只桃花眼水灵灵的，显得挺俏丽的样子。看到双红，张平下意识地往小白宫的方向看了一眼，他明显是怕被汪玲看到了。
“平平哥，”双红叫了他一声。
张平问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双红把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掏出来，拿出一个小罐子递给他：“你妈妈让我带过来的，剁鱼块，她怕你吃不惯。”
张平脸一红，接过来说：“这里的饭菜比学校食堂强多了，你不会是光为送这个跑一趟吧？”
双红说：“我是来找吴老师的。”
“哦，找他有么事？”
“我听说镇小学招代课老师，我想来问问他。”
“问他？他当校长了？”
“你看你，两耳不听窗外事，他调到教育组了，当组长，管校长。”
天鹅镇跟汉北其它镇一样，有一个教育组，镇下面所有的学校都归它管。
“哦，连升好几级啊，吴老师真有能力。”
“还不是书教得好。”
张平说：“你不怕他啊？”
他这话是话里有话，双红脸儿一红，说：“我大白天来找他，怕么子？”
双红想调到镇上来，其实是为了跟张平在一起，当然她不好意思跟张平说。
聊了会儿天，张平觉得老站在院子大门口不太妥，就骗双红说：“我这会儿有点事要忙，你先去找吴光明吧，等我有空回沈家湾了再去找你玩。”
双红有点失望，微笑着说：“那你先忙去吧，我这就走。”
张平回到大楼上，给书记镇长们打开水时看见双红小小的身影在天鹅街上慢慢走着，心里有点过不得，他凭直觉，双红肯定还有话跟他说。
“张平！”中午张平推着辆刚买的飞鸽牌自行车刚从下面的管理区办完事回来，一进大院子门就听见有人喊他，一看，是吴光明。
张平看见吴光明来了，有点紧张，说：“吴老师，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吴光明咧嘴一笑：“我调到镇教育组来了，你怎么在这里啊伙计？”
张平说：“那恭喜吴老师啊。我在办公室做通讯员。”
“通讯员也不错，好好搞，能搞出名堂来的。”吴光明拍拍张平的肩膀勉励道。
张平有点惭愧，毕竟通讯员其实就是个跑腿送信打电话的脚色。
“吴老师我没考好，脑壳硬是不行啊。”
“考上又能么样？现在大学生成堆，通讯员搞得好转了镇就是镇干部了，兄弟好好干啊。”吴光明伸手拍拍张平的肩膀，脸笑得像根麻花。
以前张平看见吴光明就像猫见了老鼠，现在竟然跟他称兄道弟了，张平想起读书时那么尊敬老师是件很滑稽的事情。
这时吴光明手机响了，从腰间掏出来边接边说：“好的好的，我看到时有空没得，我再叫个朋友。”
放下电话对张平说：“肖波打电话叫我下午到老街那边的三水餐馆去吃夜饭，说是有人请客，你去不去？妈的这小子一天到晚都有姑娘围着打转哦。”
见吴老师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，张平笑笑说：“去啊。”
“好，那到时候再说伙计。”
吴光明拍拍他的肩膀去了四楼的镇宣传办。
下了班张平赶到老街那边一家小桃园的大排档一看，坐在肖波旁边的是双红。
张平有点奇怪，问双红：“双红搞了半天是你请客啊？”
双红说：“还不是为调动的事。”
肖波拍着桌子说：“什么调动，说这个就庸俗了吴老师你说是不是？我们这纯粹是师生聚会啊。”
吴光明点头说：“是啊是啊，不容易。”
肖波举起杯敬吴光明的酒，还说：“吴老师，你是我们几个的老师，现在当上组长了。要跟我们帮忙啊。”
吴光明说：“没得问题，双红的事就是我的事儿。”
张平说：“还是吴老师对我们好。”
这些话当然都是违心之语，但在这种场合，不讲这些还能说什么呢。当了几天通讯员的张平也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。